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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时候发小打电话来是不是故意的

 

自从大学毕业,邹钧主要靠登录pornhub来查看发小近况。

他的发小孟颐真在pornhub有5k粉,频道里不定期上传自慰视频,迄今为止已经八年了。

当然,邹钧不会特意登上网站就为了看看孟颐真还活着没。邹钧在时间线里寻找最合他心意的女性色情明星的更新,无数或靡丽或肉感的女性身体中出现了一个插着橡胶阴茎的浑圆屁股,憋得通红的肉棒可怜兮兮地淌出清液。邹钧的手指只是停顿了一秒,视频就开始自动播放片段——只露出脖子以下身体的男人用秀丽骨感的手抓着假阴茎一下一下地往屁眼里塞。孟颐真拍视频从不露脸,但邹钧知道他此刻会出现的表情:隐忍而快乐的,额头上细细的汗,刘海粘在上面。邹钧眼睛眨都没眨,给发小的视频点上一个赞,就继续往下滑。

他大概不是纯直,毕竟他对着孟颐真也撸得起来。只不过比起男人,他还是更容易被女性挑起性欲。嗯。

邹钧点开播放键,拉下了牛仔裤拉链。黑色卷发中的头戴式耳机把婉转的呻吟严严实实地笼罩在耳朵中,他看着视频中女性的嘴唇,有些出神。前任女友的嘴唇也是这样的猫唇,饱满而弧度上翘……也许是时候去再找一个炮友了。邹钧低低地喘了一声,手上动作不停,然而他的手机突然震动了起来。

十一点了。邹钧没有打算接,他往后一仰靠在椅背上,一撮稍长的头发被甩到额头中间,腹肌紧绷,看着天花板手指继续套弄。

电话孜孜不倦地震了一分钟才挂断。消停不到三秒钟就又开始在电脑桌面上震动,大有一种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气势。

“操。”邹钧用气音骂了一声,停下动作,用左手把头发往上理,深呼吸了几下才气恼地接起电话。

“孟颐真,你有毛病吗?”不用看邹钧都知道是谁。他已经开始后悔点那个赞了。

电话那头的人慢吞吞地说话了,声音轻柔好听:“你在自慰吗?”

“不然打开p站还能做什么。”邹钧说。

孟颐真似乎因为他的气恼而十分开心,愉悦的笑声透过电流传到邹钧的耳朵里。

“没事我就挂了。”邹钧下达最后通碟,“我还硬着呢。”

“拍张照给我看看你的鸡巴。”孟颐真声音像冰凉的蛇一般兀自缠绵地缠紧了猎物,可惜邹钧不在他无手的怀抱中。

邹钧倒数:“五……四……三……”没有受到丝毫干扰。

“我辞职了。”孟颐真叹了口气说,“因为太累了,打算休息一阵。”

邹钧哼笑了一声:“弱鸡。”

孟颐真在广告公司做创意总监。广告公司的工作量确实大,但是和外科医生相比还是小巫见大巫。

“我的工资可比你高一倍。“孟颐真指出。

“我们走着瞧。“邹钧不服气道。医院资历得慢慢熬,没有五年做不了主治医生。

“不过你马上就可以恢复你的兼职了。”孟颐真说,“我下周就搬过来。”

邹钧愣了一秒钟。兼职。他当然知道孟颐真说的兼职是什么。但是——

“搬过来?”邹钧想到合同到期昨天刚走的室友,涌起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是啊,我就是你的新室友。你不欢迎我吗?”孟颐真声音愉悦地上扬。

“又是我妈告诉你我住哪的是吧。”邹钧有点恼火。

“阿姨可高兴了,说你工作忙到没时间吃饭,让我多照顾照顾你。”

话筒里一阵沉默。邹钧无言地生了一会气,才闷闷地说:“我睡了,到时候见。”

“等一下。”孟颐真阻止他挂电话。

“怎么?”

“……你想见到我吗,邹钧?”

“反正我说不想,你也会过来的吧?那我还有什么回答的必要。”邹钧说。

“我就知道你会这样回答。”

“那下次别问了。”邹钧打了一个哈欠,“我挂了,拜拜。”

“祝你梦到我的新视频。”孟颐真说,“我很爽,试了一些……”

邹钧果断地按下了挂断键。

晚上邹钧果然做了梦。

他梦到穿着初中校服的孟颐真坐在楼道里抱着膝盖哭,他走过去拿着游戏机坐到他旁边,玩吃豆人。

孟颐真闷在臂弯里的呼吸有的时候会拂到邹钧的手臂上。热而压抑,就像他脊背的抽动一样。邹钧不喜欢,但是游戏机里战况激烈,他没工夫躲开。

邹钧死了几次,孟颐真也哭完了。孟颐真的脸看起来很狼狈,但是一点脆弱可怜的神情都没有。他冷冷地说:“我又被我妈骂了。”

邹钧说:“嗯。“

“因为没考过你。”

“下次加油。”邹钧真情实感地说了一句。

“你真是……”

“怎么了?”他让吃豆人灵活地躲过一个障碍。

孟颐真沉默了一下:“让人讨厌。”

“我知道你会被骂都来陪你了,你怎么能这样说我。”邹钧摇晃一头卷毛,终于把游戏机给关了。他才看到孟颐真腿上有红肿的鞭痕,正想撩起他的袖子检查手臂,就被孟颐真避开了。

“所以不管是我被骂,还是考得没你好都是理所当然的咯?”孟颐真的语气平静,话却说得很尖利。

“不是啊,年段第三名也挺不错的了。”邹钧皱眉。

“对一直第一的人来说是看起来确实是勉强可以吧,能够被你记住当陪衬了。”孟颐真眼睛里跳跃着冰冷的火焰。“笑话挺好看的吧?”

“我从来没有把你当笑话看,但是你刚才说的话是挺可笑的。”邹钧不懂孟颐真在发什么疯,“没考好没必要拿我撒气。”他站了起来,不打算继续和孟颐真纠缠下去。他的日程安排得同样满,同样需要写作业刷题上提高班,然后再从中挤出时间打篮球。那个时候邹钧很痴迷于篮球。

邹钧醒了,被子盖在他下巴上,洗衣剂和棉花组合在一起的味道很柔和。孟颐真初三时还残留几分幼态的脸已经在记忆中变得模糊而遥远。他看着天花板,回想高中的篮球赛、电视台里的nba转播、漂亮的三分球划过的抛物线。

后来高二他摔断了腿,就此没有碰过篮球。队友来医院看他的时候,安慰道:没事,错过了这次以后大学还可以继续打,到时候大家在赛场上见面。但是他填志愿的时候选了医学院。

邹钧把被子掀开,下床刷牙洗脸。把牙杯放回台面后他打量了一眼自己的手——这是一双外科医生的手。

做一台成功的手术能够感受到的亢奋得比打赢全国赛还剧烈数倍,超嗨的。他需要一双稳健的、神经没有受过损伤的手来维持这样高肾上腺素的生活。打篮球容易让手指受伤,决心成为外科医生以后他就没有再碰过球。高中同学所许下的约定被他轻而易举地抛之脑后。

邹钧快速地冲洗脸颊,然后用毛巾擦干。把毛巾挂回架子上时他试图回想起昨晚的梦——他是由梦想到愉快的篮球往事的。但是梦中的内容早已消散得连蛛丝马迹都不剩了。

说明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邹钧穿上牛仔外套背上背包,出门上班。

孟颐真指挥着大包小包搬进公寓时,邹钧正好回来。他穿着一件灰色的连帽卫衣,黑色运动手表,十足的滑板青年风格,此刻正有点惊讶地看着他,愣愣的看起来不是很聪明的样子。

“你下班了啊。”孟颐真愉悦地说,露出一个腼腆的笑。

“刚加班做完一台手术,没力气帮你整理了。”邹钧侧过身,给搬运工人让道,然后越过地板上的大件小件,艰难地跳到了客厅里。他往后一仰,躺倒在了沙发上。“你自己加油吧。”

孟颐真的最后一个箱子也被搬进了屋子里,把钱付了,终于关上了门,站在沙发边打量着邹钧。邹钧被他的目光看得不自在,睁开眼睛,想要把他支开:“左手边有两个房间,空的那间是你的。”

“我看过了。”孟颐真没动:“一开始推错门了,打开了你的房间。”

他停了一下又说:“啊,但是我马上出来了,你没说我可以进去的话我是不会擅自进去的。”他屏着气有点紧绷地看着邹钧。

邹钧又开始睡眼朦胧。他慢吞吞地说:“我知道。”

孟颐真勾起嘴角。他蹲下身靠在灰色布艺沙发旁,低下头用手指按压邹钧放在沙发上的手。邹钧懒洋洋地躲开他的手指。被压住。拿开。再次被压住。像和美洲狮玩谁的手掌在上的游戏。明明知道最终对方肯定会不耐烦,但是孟颐真做不到见好就收。他带着一种明知不理智的心情重复这个过程,下一秒,邹钧闭着眼睛皱着眉,抗议地哼了一声,反手一把攥住了他的手,不让他乱动。

孟颐真愣住了。

炙热的、被压制的、紧密包裹的手。

心脏剧烈地跳动着,孟颐真几乎有一种受宠若惊的心情。他把下巴挨在了布艺沙发的垫子上,鼻子紧贴着邹钧的卫衣。他明知道该满足于牵手这种程度的肢体接触了,但是、但是——

他深呼吸了一口气,脸上流露出痴态。本科毕业后,有将近五年他都没有离邹钧那么近过了。邹钧的皮肤有一种干燥的,仿佛打开铜胆热水瓶的木塞时闻到的水蒸气味道。和棉质面料混合在一起,是一种绝对中性的安心感觉。明明是能够提供安全感的味道,却让他兴奋得全身都微微颤抖起来。

“邹钧,你的味道好香。”孟颐真喃喃,“好闻得我的几把都出水了……你摸摸……”

邹钧的手被孟颐真牵着往下,邹钧反应了几秒钟,从昏昏欲睡状态中猛地清醒过来。他像见鬼似的抽回手坐起来,表情诡异地盯着孟颐真看了几秒:“别闻了,医院待了一天,一身病菌味,闻点好的。”

说完看了一眼孟颐真裤子里鼓起的一团,随意地打了一下就要站起来:“孟颐真,现在不是我的兼职时间,别发情。”

孟颐真喘了一口气,小声地叫了一声,裤子被慢慢濡湿了。身体还在发颤,他倒是很自如地跟着站了起来,仿佛身体在高潮的那个人不是他。“明天开始兼职吗?”

“看我几点下班吧。”邹钧揉了揉自己卷曲的头发,打了个哈欠,往房间方向走去:“跟你一起把房间给收收,收拾到人能睡的水平我就洗澡睡觉去了。”他又打了一个哈欠。

邹钧和孟颐真一起把床给铺好,又一人抓两只被角站在房间两侧甩开被子。房间里还有一个小行李箱,邹钧理所当然地以为里面装的是最需要的随身用品——这个说法倒没啥不对。他蹲下去打开,出乎他意料,各式各样的情趣用品扑面而来。一根粉蓝色的硅胶dildo滚了出来,在地上还弹了几下,邹钧狼狈地去抓,伸了两下手才抓到。他满脸通红地看着孟颐真:“你的行李箱就装这个!”

“除了装电脑部件的箱子,就这个箱子最贵,好几根都是限量款。”孟颐真笑盈盈地看着邹钧,“就这根挺好的,你帮我插进去呗。”

“你最好改改把性欲和日常生活搅在一起的习惯。”邹钧耳朵上的余红未消,话却说得冷静,“建立一个界线,要不然你可能真的会得性瘾。”他把dildo放在桌子上就走了。

孟颐真本来已经平静的身体却因为这句话又涌起一股尖锐汹涌的热流。他忍耐地靠在书桌上,把手挤进牛仔裤里,穴口已经流出一些湿黏的液体,肠肉贪婪地咬着指尖,想吃进去更多东西。房间的门没关,几步远的浴室里传来邹钧淋浴的水声。根本不够。孟颐真急促地呼吸了几声,指甲用力地掐着腰肉,但是疼痛帮不了他。他希望就这样走到浴室门口趴在地板上,被扒开看到,被从背后狠狠抱住。他喘息一声,喃喃:“老公……”

最近的班上得邹钧乐滋滋,科室的其他住院医师却一派死气沉沉,不敢触了霉头。尤其是陈副主任,耷拉着一张脸,逮着规培生的纰漏就是一顿羞辱,骂哭好几个人了。

原因很简单:科室即将迎来一个新的副主任医师。

他们科的大主任马上就到了退休年龄,副主任医师之间一直都有竞争。年纪最大的陈副一直对这个职位势在必得,哪能料想到横空杀出一条黑马。

况且这匹黑马还很年轻。32岁的副主任医师,之前在顶尖大学的直属附属医院,不仅临床经验丰富,学术上也非常亮眼。大家都嗅出了一股医院不看好陈副的尴尬味道。

“不知道谢文是哪里想不开要跳槽,他本来也就快要升主任了吧。”办公室里大家聊着八卦。话题的中心人物谢文正是他们即将走马上任的新副主任。

“但是来我们这也不亏,他肯来说明肯定是谈好了条件。我看大主任说不定想让他接班。”林志豪挥舞着病历分析道。

“这哪能,谢文的资历还是不够吧。一般不都是当上主任还得熬好多年,把前辈都熬走了才能当领导。”宁夏反驳。

邹钧从新出的化验报告里抬起头,非常自信地说道:“行政要管的事情太多了,会分散手术和研究的精力,谢文也不一定想当。”

其他人都齐齐转过来盯着他看。

“怎么了?”邹钧不解。

“你的语气听起来像一个带着八百层滤镜的小粉丝。”宁夏说。

“人还没来呢你就好像和他认识了多少年了的样子。”林志豪搭腔道。

“而且我听说他挺难相处。”展欣补充。话音未落,陈副就走了进来,沉着脸叫林志豪给他解释10号床病人是怎么回事,并且看样子等下还会继续找麻烦。

“再难相处能有陈副难相处吗?”邹钧压低声音在展欣的耳边说,说完就拿着整理好的资料站起来,飞快溜走去查房了。

邹钧确实知道谢文。知道这个词或许还太轻了,准确来说,应该是他把谢文当作医疗事业上的偶像。

谢文曾经给邹钧的妈妈杨女士的心脏做过手术。那个时候邹钧高二,经常去医院陪床。谢文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和眼镜,眼镜后面是一双细长的眼睛,不怎么看得到脸,但是气质很和煦。他轻声细语地解释说他们的新技术能够让手术的成功率大大上升,但是因为临床应用基数还太小,确实是有风险,希望他们能慎重考虑后做决定。

邹钧的爸妈最后还是选择了谢文给出的新技术方案,手术很成功。邹钧到现在还记得手术结束后,谢文冷静地把沾着血的手套给剥下,大步走出手术室,然后在看到他们后他顿了一下,走了过来。他站在邹钧面前,扯下口罩,笑着说:“手术很成功,再过一会儿她会就醒过来了。”

谢文的头发上都是汗,湿漉漉地搭在额头上,这个笑容纯粹到甚至有一点天真意味。

邹钧的爸爸听到这个消息当场就哭了出来,而邹钧在喜悦中记住了这个笑,反而对谢文口罩下的脸印象模糊。

邹钧不像发小孟颐真那样擅长分析表情或语言背后隐藏的含义,然后联系这些东西再推断对方的性格。大部分时候邹钧对这些东西根本就是懒得关心。他机缘巧合地选了医学院的志愿,又机缘巧合地跟了教出谢文的导师。在许多谢文的手术录像带和导师那里拿到的谢文的独家笔记中,他才一点点地了解谢文,了解了那个在医院里打过不超过十次照面的人,然后后知后觉地明白当年那个手术的成功对谢文有多么重要。

他再想起那个笑,才突然意识到那是一个野心勃勃又兢兢业业的人得到胜利的笑。一个天才在他注定熠熠生辉的人生中,为能够挽救一条生命,乃至以后的许许多多的生命而骄傲的笑。

邹钧很喜欢谢文,并且——迫不及待地想要成为下一个谢文,把他取而代之。

邹钧一向有着不输于任何人的野心。如果孟颐真当时也坐在那条医院长椅上,他肯定会立刻下判断:这俩人是同类。

能够和偶像共事,谁不美滋滋?

邹钧在查房的路上乐呵呵地想。

但是他不知道,一周后他就美不出来了。

谢文来得没有什么动静。昨晚办公室里刚多出一个工位,第二天桌子上就摆上了文件。第一天跟着集体查房,他和他们这些住院医师指了指胸牌上的谢文,笑着说了一句请多指教;开会的时候,被大主任拎起来自我介绍大家哗哗一阵鼓掌。除了这些,第二天谢文就上手术台里,老练自然得如同十年前就在这家医院工作。

总之,没大家期待的火爆对呛场面,或者说,暂时没有。陈副和谢文有意见不合的时候都被谢文彬彬有礼地回敬回去了,陈副一腔怒火没处发泄,只能憋着,科室里还是一派祥和。

谢文的嘴巴真的很厉害。大家都这么想。不过落到自己身上就不是那么具有娱乐性了。

谢文不像陈副那样带个人情绪训人,但是他非常有压迫感,提的问题答不出来就是冷冷地看一眼,不给任何台阶下,直接提问下一个人。据说有一次他提问了四个规培生没有人回答对,甚至冷笑了出来,把其中一个男生给吓哭了。那个男生在值班室一边吃泡面一边诉苦:“外科本来就高压,但是跟着谢文工作的感觉比其他任何主任还要更紧绷。”

宁夏扒着饭:“这么恐怖吗?我还没跟他上过手术,他看上去是挺好相处的人啊。”

“师姐,你不能因为他好看就这样说啊。”男生抗议。

谢文确实好看。他清秀到寡淡的五官如果不是因为瘦削明显的下颌线会很像一个女孩。细长的狐狸似的眼睛,无框眼镜,几乎看不出年龄,只有笑起来的时候才会注意到他眼角的细纹。总而言之,是挺像模像样的一个人。

“白瞎了这么一张好脸。”宁夏摇头感叹,说完又赶紧探头去注意谢文在不在门口。

“我觉得我挺能接受带我的教授笑我的。”邹钧哐哐干饭,抬起头含糊不清地说了一句,“能学到东西就行。他也不骂人,是吧,挺好的。”

大家又看邹钧。“小粉丝,你很期待和他一起工作?“宁夏问。

“是啊。”邹钧想到马上就能和谢文做手术,又开始乐。

邹钧没有想到在手术之前他就在医院花园里碰到谢文了。

他只是去医院旁边的小卖部买了一罐汽水,坐在花园凳子上放空地喝了几口,就听到不远处有两个人说着话走过来,其中一个人似乎穿着白大褂。

一股烟味。邹钧皱了皱鼻子,打算快点喝完离开。

那两个人还在说话。似乎都是男的。草木的掩映下,邹钧看到拿着烟的一只手在水泥墙上抖了抖烟灰,然后烟消失在视角里,似乎是被狠狠吸了一口,那个人——是个男的,说:“你直接承认你阳萎我都觉得好受一点。”

另外一个声音,依旧是男声,不知道为什么有点熟悉,说:“那我就是吧。我没什么意见。”意想不到的对话走向,而且有点太隐私了。邹钧没打算继续听下去,正准备再找个其他地方把汽水喝完。他刚站起来,就发现没拿烟的那个男的居然是谢文。

邹钧一口汽水差点吐出来。还没等他震惊完,谢文的目光刚好往这个地方扫过来,邹钧下意识地坐回原位,这俩人就又往他的位置又走了几步。这下走不了了。邹钧无话可说地捧着一个空易拉罐,被迫听墙角。他郁闷地打开手机,给孟颐真发消息:“撞到了上司被他对象骂阳痿。”

孟颐真回得很快:“你好惨。”

又一条:“没关系,你不是。毕竟我舔过。”邹钧被无语到,无视了对话框上孟颐真的正在输入中,切出微信,打开本地文件打算再看一遍谢文的手术录像,为下午的手术做准备。

拿烟男人说:“我们还是炮友的时候你挺喜欢和我上床的啊。为什么现在就不行了呢?是因为你对我失去兴趣了吗?”

“那个时候看你的反应……很有趣。”谢文斟酌地说道,“但是我对做爱本来就兴趣不大,不是你的问题。”

“所以你就是不爱我了。”

“我们以为恋爱之前就说得很清楚了,对无性恋来说做爱还没有吃顿饭开心。你当时告诉我你了解了并且愿意接受。”谢文有点不耐烦,“我下午还有一台手术,没什么事就走了。”

拿烟男人大喊:“永远都是工作工作工作!你敢走我们就分手!”

沉默了一下,谢文说:“那就分手吧。”邹钧从草木丛里看到谢文转身往大楼走。

拿烟男人疯了,直接上手拽谢文,谢文叫他放手他不放,烟烧到手指了他被烫得叫了一声,把手指强硬地插进谢文手里,要谢文和他一起被烫。他又哭又笑地说:“记得吗?我的烟也是你教我抽的。现在你已经戒了烟,我却每天烟不离手。你尊重我的所有习惯,就算闻到烟味会咳嗽也不说我。但是我觉得好没有安全感……我永远也抓不住你。”

“陈霖,尊重和喜欢是一体的,我问过你要不要和我一起戒烟啊。”谢文试图平复他明显不正常的状态。“你拒绝我了,我没有强硬地改造恋人的习惯。”

“那你现在还喜欢我吗?”陈霖目光直勾勾地盯着谢文看,表情偏执。

“你先放开我,我们再好好谈。”

“你回答我!”

“如果你要一直保持这种挟持我的姿势,我觉得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谈的了。”谢文的手被握得发痛,他微微皱着眉说。

陈霖被从他语气中解读出来的东西刺激到了,他着魔似的自言自语道:“你就是不爱我了……是因为你的工作吗?病人比我重要,医学研究比我重要,新进的仪器也比我重要。什么事情都比不上你的研究和论文,有一次我看到你一边写论文一边勃起,就那么让你兴奋吗?我在书房门口恨死了。如果你没有那么厉害,是不是一切都会变好?”谢文拼命地挣扎,烟倒是弄到了地上,但陈霖一身腱子肉,几乎是轻而易举地压制住了他。男人控制住谢文的手,眼睛大睁,手已经捏住了谢文的指头。几乎是转瞬间邹钧就明白了:这男的想扭断谢文的手指,毁掉他的职业前途。

邹钧想也不想地就冲了上去。

谢文、邹钧和陈霖坐在保安室里。旁边两个保安看着他们,大主任让他们在文件上签字,“一场误会闹得那么难看,都到打起来的地步了,不是给医院丢脸吗?小邹你也是的,人家两个人之间的纠纷,你上去添什么乱。”

鼻青脸肿的陈霖嗤笑了一声。

邹钧签下字,看了他一眼,没吭声。三个人脸上都挂了彩。

“好了,还好不是医闹。这个月工资扣500,你们两个都去准备手术吧,这位先生也请你离开。”大主任示意保安送陈霖离开。

“我还想和谢文再说几句话。”陈霖不甘心。

“现在是我的上班时间,况且我觉得话都说完了。”谢文公事公办地说,没有再看男人一眼就走了。

邹钧跟在谢文身后。他觉得要讲清楚怎么回事,但是医院都是人,不适合开口解释谢文的事情。走了一段路,谢文说:“我很讨厌不熟的人自以为是帮我出头,更讨厌偷听别人隐私的人,邹钧,你知道为什么吗?”他回过头看了一眼邹钧胸牌上的名字。

“我没有要……”邹钧试图解释,被谢文打断了。

“我手下曾经有一个和大家关系都很好的医生偷拍病人的照片。暴露患者隐私是大忌,我本该直接上报医院开除他,但是他跪下来痛哭流涕地和我发誓绝不再犯,我……原谅了他。一个月后,一个病人因为他的偷拍跳楼了。”谢文步伐没停,邹钧看不见他的表情,只听他继续道:“一个会想着窥视患者隐私的医生不配当医生。邹钧,我希望你能多注意自己的行为。”他没有要听到邹钧回答的意思,说完就叫住一个规培生,吩咐她去安排5号床的病人做一个肺超声。

邹钧窝火地抓住他的肩膀,往自己的方向拽过来,盯着他的眼睛说:“谢主任,我会冲过去只是因为他当时想扭断你的手指。”

谢文看了他几秒钟,先移开了目光:“不管他想做什么和我刚才说的话都没关系。邹钧,你现在应该去工作而不是在这里和我争论。”他冷冰冰地说。

邹钧深吸一口气,放开了他。

邹钧直到加班结束心情都很烂。他背着包走出医院,看到孟颐真的未接电话,回拨了过去。

“吃饭了吗?”孟颐真说,声音听起来很遥远,应该是开了免提。

“还没。很忙今天,下午做了三台手术。”邹钧沿着梧桐大道慢慢走,时不时有车往相反的方向擦身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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