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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天腐(少量血腥及宗教描写)

 

“哧”地,剑到,人未到,唤雪长剑应念出鞘,一道寒光似游龙穿空,直斩下一片血肉。

楼引殊撑着仅有的气力用右手捡起长刀补了一下,正砍在那留恋不舍的两根主蕊上,十几根淫邪肉蛇落地,血色喷溅,场面恶心至极。

“吱——”比鸽子啸叫尖锐千倍百倍的刺耳叫声灌耳而出,巨大膨起的汹涌肉花顿时喷出尺高的鲜红血色,随即肉翼枯萎花蕊瘪缩,巨大的肉球干瘪成拳头大的一团黑乌,独留一地红白水液。

楼引殊愣愣地盯着那团灰黑,顿时身上一凉,他低头看去,一件白色罩衫搭披在他肩上,楼引殊浑身一颤,想起方才种种,赶忙把衣服拢紧:“师父……”

司素鸿应声看过来,眼神依旧冷淡,楼引殊却起了满怀悚然:“这东西好生邪性,不知是否还留了残余……”

他说两个字就要清一清嗓子,声音哑得人心头发痒。

璩润瑾开口了,却是另一种哑:“我这儿有化骨药粉。”

他走过来,姿势有些怪异,伸出洁白的手,手心却通红,楼引殊想着接过来再递去给司素鸿,一碰到对方指尖,璩润瑾却呼吸一滞:“别碰我!”

楼引殊垂下肩膀:“抱歉。”

司素鸿不做迟疑,将药粉撒上,却未见变化,璩润瑾迟疑片刻,想到那假仵作三人死后化灰:“要不,用火烧烧看?”

司素鸿转过身看他一眼:“你知道如何处理?”

璩润瑾怪里怪气地冷笑一声:“我要是知道,方才还用得着看这场春宫吗?”

楼引殊再怎么脾气好也有三分火性,此时也忍了怒:“璩大夫,你什么意思?”

璩润瑾抿了抿嘴唇,不知道怎么的又软了:“我不是那个……”

司素鸿:“来了。”

“轰”地一声,明明只有拳头大的枯萎残枝,跃出的火焰却几乎烧到地牢之顶,不过眨眼,又消失殆尽,楼引殊望着那火,强支着身体猛站起来,却面色惨白,几乎一头栽倒在地上,司素鸿伸手去接他,手抓握在他上臂,两人相触一刹,竟然都触炭似的滚热。

璩润瑾望着这二人更是觉得怪异,忍不住问:“你怕火?”

楼引殊沉默片刻,才道:“有一点,府上前几年起了次火灾,差点把一位夫人并几个丫头烧死。”

璩润瑾没料想到自己今天口舌之上如此莽撞,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随着那团邪肉的溃死,地牢内骤然亮了不少,牢内的石壁上爬满了刀剑之痕,想及方才那些东西一下抓楼引殊不住,抽打在地面留下的痕迹,又细又凶狠,他只能转圜道:“有这邪门东西在,看来凶手不做他想。”

司素鸿却直直地看着楼引殊。

璩润瑾一会儿和他拌嘴,一会儿又不知怎么的,帮楼引殊说起话:“你不会还怀疑他吧?”

楼引殊吃惊回头:“真不是我呀,要是我,我刚才哪会……哪会……”

司素鸿说:“你的武功,不应该只有这么点。”

楼引殊更无奈了:“缚鸡之力倒还是有的,可让我和那东西对打,实在是……”

司素鸿:“或许你不是凶手,可你的确与常人有所不同。”

楼引殊叹气:“到底何出此言啊。”

司素鸿:“方才你被……抓住,我看见你的一个动作。”

璩润瑾:“什么?”

司素鸿:“你毫不迟疑,就去摸你的刀。只有对兵器极度信任之人方会如此。”

楼引殊眉尾有些耷拉下去:“这算什么呢?我只有我娘亲的刀可用呀。”

司素鸿又摸他的手,经过方才非本意的全身心展露,楼引殊不再躲着他,司素鸿并不会把脉,只是探查他骨骼。

楼引殊看他眉目紧锁,瞪眼大胆猜想道:“难道我真是练武奇才?”

璩润瑾忍不住嗤笑一声。

司素鸿:“有可能。”

二人皆惊。

司素鸿想起刚才他补的一刀,说:“虽刀法粗糙,底子也薄,但加以苦练,未必不能成事。”

二人更惊。

楼引殊:“真的?师父,你……你说真的?”

璩润瑾看见他晃起来的衣摆就心烦意乱,尤其是血肉褪去后显露出来的一方石台,怎么看都是一张形状诡异的大床:“快回去再谈练武奇才的事吧,上面的人得着急了。”

楼引殊站在原地不动,晃了晃还被他握着的手腕。

璩润瑾怒道:“还在等什么?”

楼引殊面色尴尬:“我……我走不动啊。”

司素鸿松开他:“我背你。”

楼引殊多少有点敬畏他,一被松开手就抖了抖肩膀,又叹了口气。

璩润瑾:“还要怎的!”

楼引殊:“我的玉……”

“当着麻烦透顶,”璩润瑾扫了眼地上,见稍能成串的就剩一截了,低头正要给他捡,却只拎起来一片碎屑:“没了……等等……这是何物?”

司素鸿闻言也凑了过去。

地上一卷书纸,不看被污水黏腻的页边,似乎还颇崭新,上头的黏腻水液一拂便去,纸张材质奇异,竟光滑细嫩如丝。

楼引殊:“乍一看竟看不懂这字,嗯?”

司素鸿竟微微低下了头和他说话:“怎么?”

楼引殊:“这是镜像字。”

璩润瑾:“镜像……你是说反字?”

说着,从袖子里拿出枚莲花小铜镜。

楼引殊默默看着他:“还真是个什么都有的十全大夫。”

璩润瑾白他一眼,拿镜子照起文字:“二十一日,水月已至臻妙境,可贡与天腐肉……二十日,水月仍有轻微咳血,但面色及脉搏已……啊,这合该是反着读的。”

待他找到第一日的记载,三人细细读看了,明明那团血肉怪物已死,还是不忍脊背发凉。

水月不是他们明媒正娶进门的,而是殷家人自外头掳来的,为何选中她,全因天腐肉的“神引神使”。

她是贡献给鬼神的祭品,依照指引,需要对她进行为期六月并二十一日的“净化”。

司素鸿看了看这个日子,似有所感,楼引殊也道:“好像在哪儿见过这个日子。”

璩润瑾不明所以:“我怎么不知道?”

楼引殊:“许是因为本王的诞辰是五月二十一日罢。”

璩润瑾有些不满:“你在耍我吗?”

楼引殊连忙摇头。

璩润瑾突然想到什么:“这上头说‘净化’……难道指的便是方才……”

司素鸿:“你可有觉得不对?”

楼引殊干咳两声:“我除了疼,倒是没什么奇怪的感觉。”

话题一度诡异得不知所谓。

往后翻了几页,才知道记载中所言“净化”,竟然只是让水月“聆听圣言”,“感知天命”。

璩润瑾想到刚遇见天腐肉的一瞬,耳中出现的温柔呼唤,声音怎么想都似男子,此时满身不适道:“你们没有听见怪声吗?”

楼引殊摇头,司素鸿也道无,璩润瑾隐去了那个温柔男声唤他时那句过度亲昵的称呼,只说:“我听见有人叫我过去……”

一时也想不透彻,只能继续看下去,越接近所谓的“臻妙”,文字就越令人不适。

一个多月时,水月还是被描述为不羁、不训的,可她在某个夜里,竟然查出有了身孕。

“神大怒”。

只有三个字。

水月过了不到一月,竟然就生下了女儿。

再两月过,枫无疾来了,她是所有来访殷家的人里,唯一囫囵个回去的。

“外女来访,心不纯,行不正,欲夺水月之女,然神恕之,未降罪如前。”

又一月,变故再起。

“捕快寻,欲踏污圣地,已降罪。”

楼引殊抿了嘴角:“他们死了?”

璩润瑾满脸苍白地摇头:“未必就是死了,前头第一页不是说了,‘男子可置于池中,灌顶《倒煞阴阳法》’。”

楼引殊看向司素鸿:“师父可知这是何种功法?”

司素鸿深吸了一气,才缓缓睁眼道:“此功法为心学内功,可大幅增益人体经脉、骨骼、肌理,取阴阳调和之力为己用。”

楼引殊:“这样好的东西,殷家人自己为何不练。”

司素鸿静静看了片刻,才说:“因为此功出自前朝大内,撰写功法的人……是个太监,而且是个日日以童男阳精,童女阴血为补的魔头。”

楼引殊半晌嫌恶地转开脸去:“真是什么阴毒的东西都有。”

璩润瑾的手突然一颤:“更阴毒吊诡的还在后头。”

“五月满,女已成,洁美无暇,神宽恕,可取水月而代之。”

楼引殊猛地抬眼看过去:“什么意思?已成?不过四个月……”

司素鸿一把接过来看了个清楚。

楼引殊想起那个面容清秀纯真,身体却那样美艳丰满的女人:“不对……难道我最后见到的水月……是……是……”

璩润瑾也面色苍白:“疯了吧。”

后头记载中出现的“水月”,竟然都已换了个壳子。

第五月零二十一日,“不得已”,殷家人将水月药哑了,水月试血,为樱粉色,佳。

六月起,水月受到神引,再度开口说话,声如黄鹂娇俏,佳。

六月中,水月食之不泄,已经足够“洁净”,佳。

最后再回到那一行,“臻妙境”。

随着水月逐渐接近这境界,同样勃发庞大,逐渐丰美饱实起来的,还有“神迹”——天腐肉。

想来这四十二口惨死,大约是贡献的流程出了什么岔子,致使“神大怒”。这在璩润瑾继续翻找中寻出的《侍神之法》中可以窥见一斑。

书中所言低猥尤甚,直言世上男女俱全,均可为神所用。

面目丑陋之女子,可为神之牲畜;面目平凡之女子,面目至美之女子,旦有心向神者,且身心洁净者,均可身覆轻纱衣,着纤足丝,聆听神言,寻求洁美,脱俗凡世为神之妻妾。

面目平凡丑陋之男子,可为神之牲畜;面目俊朗且心向神威之男子,可为神之犬马,否则降罪于其身,施与毁目挖鼻削耳之刑;面目幻美之男子,若身似蒲柳,可化阳为阴,亦可为神之妻妾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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